伏尔泰对帕斯卡的批评触及实质:从堕落的教义出发的人类境况的分析(§1),对人的“双重性”的分析(§iv),对娱乐的批评(§xxii-xxiv)。为反对帕斯卡的护教论,伏尔泰首先提出自然主义人类学。他在堕落和拯救的概然判断中发现傲慢的表征:人的境况,就像其他存在的境况,只是自然秩序的一个方面,它并不表现上帝的特殊目的。但是,这种对天意的似是而非的辩护,只给“人作为行动者”预备雅致的颂词,行动本身便是自然且良善的品质。然而,对帕斯卡来说,“那把人类至于消遣和工作里的神秘本能”“来自他的持久痛苦的感觉”;对伏尔泰来说,这恰是我们的幸福的最好保障(§xxiv);因此,和帕斯卡相反,伏尔泰认为,对人来说,最好的事情莫过于把他的行动奠基于对未来的专注:“远不应该抱怨,相反,应该感谢自然的作者,他给我们以本能,不停歇地把我们带向未来。人类最可贵的宝库是希望,它缓解我们的痛苦,它给我们描绘现在的快乐。[1]倘使人类相当的不幸,只能专注现在,他们将不再播种,不再建筑,不再栽培,不再供给任何东西;在这虚幻的享乐中,他们将缺乏一切。”(§xxii)
在这一切方面,伏尔泰都是洛克的学生,他已经表明:不安怎样构成刺激因素,推动人来行动和改造世界(见洛克《人类理解论》,第二卷,第二十一章,第28-42节)。但是,洛克本人则处于从马勒布朗士到莱布尼茨的普遍潮流中,这潮流颠覆了基督教思想,尽管这未必是故意的行动。对这种主要源头是圣奥古斯丁的信仰体系来说,不安是堕落的结果,它导致有限(脆弱的被造物)和无限(创造者)的分离;但是,它也可很好地被看作手段,用天命来决定“人的适当保存和种族延续。”(洛克,同上,第二十一章,第三十四节)。事实上,正如让·德珀罕(Jean Deprun)所说,十七世纪末和十八世纪的法国哲学在马勒布朗士和洛克之间摇摆,在无力的被造物的悲惨形象和人类勤劳的发挥(已有些功利的味道)的形象之间摇摆。(关于这些,见Deprun,1979)。在此语境里,在《哲学通信》的时代,伏尔泰向法国传播洛克的理念,他把其中的最激进成分和基督教起源分开来:这不再和理性的基督教相关,而是和朴素的自然神论相关,后者现在确立了对人的勤劳性格的歌颂[在英国和其他国家,理性激发那些一位论教派(Unitariens),它否认三位一体论,其教义在基督教各派中最为逍遥。](vii)
英国文明和法国
对伏尔泰来说,英国是这种社会的例证:它解开了传统加在人类行为上的束缚。然而,这并不表明,伏尔泰是绝对的“亲英派。”首先,实际上,它关于英国历史的看法和正统辉格史观相差很远:他对斯图亚特王朝相当宽容,对“光荣革命”并无特别热情。(见第四封信:“不幸的詹姆士二世,像几乎所有的斯图亚特王,是伟大和软弱的复合品,丢了他的王国,却不自知事态如何达到此种地步。”)和法国相比,对伏尔泰来说,英国历史的主要优势是:世俗和宗教两领域的斗争导向自由的成功,然而,在法国,他们却没有任何利好的效果[请特别参看第八封信;但是,为理解法国的不幸,应该参考其他文本,尤其是《亨利亚特》(Henriade)(1728)。当伏尔泰流亡英国时,该书便已写好。] 法国(更普遍地讲,欧洲大陆的)戏剧,同时源于宗教争斗和教会的政治野心。普遍地讲,正如《风俗论》所说,法国戏剧的源头是:基督教的使政治权威顺从自己的意图引入城邦的那种冲突。基于此事实,理性政治的核心问题,不是限制国王权力,而是为超越由宗教引发的冲突而弱化宗教,在法国,这只能由王权(亨利四世是其最好化身)来完成。英国的解决办法则以官方教会对世俗权威的绝对从属(第五封信)和议会与国王之间的权力分立(第八封信)为基础:它极其有利于自由,但它并不可以被普遍推广。事实上,在此问题上,就法国而言,伏尔泰坚定不移的政治主张是:反对贵族和教会,依靠君主制的改革潮流,甚至是协助国王来反对议会的争执[这如此明确地表明他对孟德斯鸠的学说的敌意和对后来的莫普(Maupeou)的支持]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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