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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法(灋)考释

  七
  獬豸所象征者乃司法(治理狱讼),所司之法为刑法。然法者并非仅是刑法。且如前文所述,法之成立,本与獬豸无关。考之先秦儒墨道法诸家所述,皆无涉于獬豸(解廌、觟 )者。王充所谓觟 之说出于儒者,其儒当是汉儒。王充曰:“儒者说云:觟 者,一角之羊也,性知有罪。皋陶治狱,其罪疑者令羊触之,有罪则触,无罪则不触。斯盖天生一角圣兽,助狱为验,故皋陶敬羊,起坐事之。此则神奇瑞应之类也。曰:夫觟  则复屈轶之语也。羊本二角,觟 一角,体损于群,不及众类,何以为奇?鳖三足曰能,龟三足曰贲。案能与贲不能神于四足之龟鳖。一角之羊何能圣于两角之禽?狌狌知往,乾鹊知来,鹦鹉能言,天性能一,不能为二。或时觟 之性,徒能触人,未必能知罪人。皋陶欲神事助政,恶受罪者之为厌服,因觟 触人则罪之,欲人畏之不犯,受罪之家,没齿无怨言也。夫物,性各有所知,如以觟 能触谓之为神,则狌狌之徒皆为神也。巫知吉凶,占人祸福,无不然者。如以觟 谓之巫类,则巫何奇而以为善?斯皆人欲神事立化也。师尚父为周司马,将师伐纣,到孟津之上,杖钺把旄,号其众曰仓兕。仓兕者,水中之兽也,善覆人船。因神以化,欲令急渡,不急渡,仓兕害汝。则复觟 之类也。河中有此异物,时出浮扬,一身九头,人畏恶之,未必覆人之舟也。尚父缘河有此异物,因以威众。夫觟 之触罪人犹仓兕之覆舟也,盖有虚名无其实效也。人畏怪奇,故空褒增。”(16)汉儒喜谈瑞应之事,代表人物是鼓吹天人感应之董仲舒。虽董氏《春秋繁露》无涉于獬豸(解廌、觟 ),然其不仅专论符瑞,且强调《春秋》之法、孔子之旨是彰显“五帝三王之治天下,……天为之下甘露,朱草生,醴泉出,风雨时,嘉禾兴,凤凰麒麟游于郊”,而周衰之世则“日为之食,星霣如雨,雨螽,沙鹿崩,夏大雨水,冬大雨雪,霣石于宋五,六鹢退飞,霣霜不杀草,李梅实,正月不雨,至于秋七月,地震,梁山崩,壅河,三日不流,画晦,彗星见于东方,孛于大辰,鹳鹆来巢,春秋异之,以此见悖乱之征”。獬豸之说虽不出于董氏,仁君贤臣立法正执法公会有天地兆瑞神明相佑之思路实肇始于董氏。陋儒剿其说,奇诡怪异之论不一而足,此正是王充所痛恨并一一批驳之者。
  但王充所驳并无成效,反而促进獬豸神话之传播。所谓该兽助皋陶治狱之说,今所见最早记载者乃为《论衡》。驳缪而传缪,或为王充始料所未及。此后獬豸作为瑞兽之一,为汉后各代所尊崇,与龙凤麒麟同伍,或者干脆称其为麒麟之一种,即上文《隋志》所谓蔡邕云如麟而一角者也。
  八
  汉前儒墨道法诸家学者无言及獬豸(解廌、觟  )者,《尚书》记述皋陶故事亦无神兽助狱(讼、刑)之说。然诸家学者皆有涉法之论,其中法家所论最多最细,其余儒墨道诸家亦皆有所论述。儒墨道法,学术旨趣不同,其论法之观点和思路亦不相同,然从其各各不同之论法话语中或可探索出中国古法之奥义。
  秦孝公与公孙鞅、甘龙、杜挚商讨应否变法。公孙鞅力主变法,甘龙、杜挚反对变法,秦孝公采纳公孙鞅意见,决定变法。四人之不同在要否变法,而不在于是否要法。甘龙曰:据法而治者,吏习而民安。杜挚曰:利不百,不变法;法古无过,循礼无邪。公孙鞅曰:礼法以时而定,制令各顺其宜;治世不一道,便国不必法古。秦孝公之打算则是:变法以治,更礼以教百姓。四人皆强调法之重要。(17)然法为何物?读《商君书》,可知商鞅之所谓法者,明分、赏功、罚罪、教民也。“故法者,国之权衡也,夫倍法度而任私议,皆不知类者也。不以法论知能贤不肖者,惟尧,而世不尽为尧,是故先王知自议誉私之不可任也,故立法明分,中程者赏之,毁公者诛之。赏诛之法,不失其义,故民不争。”(18)“圣人之为国也:壹赏,壹刑,壹教。壹赏则兵无敌,壹刑则令行,壹教则下听上。夫明赏不费,明刑不戮,明教不变,而民知于民务,国无异俗。明赏之犹,至于无赏也;明刑之犹,至于无刑也;明教之犹,至于无教也。”(19)
  韩非子既习商鞅之法,又习申不害之术,合二者之所长而成其法术之论。而其论法,所强调者亦是“法明则忠臣劝,罚必则邪臣止”(20)。“圣王之立法也,其赏足以劝善,其威足以胜暴,其备足以必完法。”(21)故其曰:“法者,宪令着于官府,刑罚必于民心,赏存乎慎法,而罚加乎奸令者也,此臣之所师也。”(22)与此相类,兵家除将其用兵之道统称为兵法外,其所谓法者亦皆主要指赏罚。
  法家之祖当推管仲,一部《管子》全面论法,涉及法理之论颇多,如:“法者,天下之程式也,万事之仪表也。”(23)“故法者,天下之至道也,圣君之实用也。”(24)“法者天下之仪也,所以决疑而明是非也,百姓所县命也。”(25)“法度者,主之所以制天下而禁奸邪也,所以牧领海内而奉宗庙也。”(26)“法立而民乐之,令出而民衔之,法令之合于民心如符节之相得也,则主尊显。”(27)法者天下之至道,相类之语亦见于《墨子》。墨子论其“兼相爱、交相利”,曰:“此圣王之法,天下之治道也,不可不务为也。”(28)
  法与道相涉,读者自然难忘老子《道德经》之“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”。古今释此语者多以为法当释为效法,即人效法地,地效法天,天效法道,道效法自然。然老子以为道乃超越宇宙,是先天地生之最大者(29)。道者无上,不应有道之上之“自然”存在。故释法为效法,于此难通。然法之为道,道之为法,管仲有言,墨翟有论。《墨子·法仪》:“子墨子曰:天下从事者,不可以无法仪。无法仪而其事能成者,无有。虽至士之为将相者,皆有法。虽至百工从事者,亦皆有法。百工为方以矩,为圆以规,直以绳,衡以水,正以县。无巧工不巧工,皆以此五者为法。巧者能中之,不巧者虽不能中,放依以从事,犹逾己。故百工从事,皆有法所度。今大者治天下,其次治大国,而无法所度,此不若百工辩也。然则奚以为治法而可?当皆法其父母,奚若?天下之为父母者众,而仁者寡。若皆法其父母,此法不仁也。法不仁,不可以为法。当皆法其学,奚若?天下之为学者众,而仁者寡,若皆法其学,此法不仁也。法不仁,不可以为法。当皆法其君,奚若?天下之为君者众,而仁者寡,若皆法其君,此法不仁也。法不仁,不可以为法。故父母、学、君三者,莫可以为治法。然则奚以为治法而可?故曰:莫若法天。天之行广而无私,其施厚而不德,其明久而不衰,故圣王法之。既以天为法,动作有为,必度于天。天之所欲则为之,天所不欲则止。然而天何欲何恶者也?天必欲人之相爱相利,而不欲人之相恶相贼也。”圣王法天,天道为法。尽管墨子之论旨在兼爱,但其所阐论涉于天道之所以成为王法之原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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